26歲的湖南小伙胡杰,因還不起18000元賭債,想到“賣腎”。自第一個聯系電話始,他很快陷入一張龐大而嚴密的腎臟地下交易中介網絡;幾個月后,盡管他不停地哭泣,表示“真的不想做了”,但仍然被送上一家民營醫院的簡陋手術臺,切掉了左腎。
3天后,胡杰手機顯示,他的銀行卡里打進了27000元。
媒體曝光讓這筆隱秘的交易撩起了黑幕一角。最近記者調查發現,雖然胡杰一案涉及的龐大販賣人體器官網絡尚在偵查中,更多細節還不清晰,但山西臨汾長良醫院牽涉到這種罪惡交易中卻不是第一回。胡杰手術之前一個多月,長良醫院就已經因涉嫌非法做腎移植被衛生部門調查過,不過很快沒有了下文。直到胡杰事件爆發,才牽出這一地下腎交易網絡。
欠賭債想到賣腎,碰上“熱情”的中介
胡杰,湖南邵陽隆回縣人。作為打工一族,胡杰一家4口分別住在廣東的佛山、番禺和廣州三地;胡杰平均一個多月回父母那里一次。
2010年10月,一直孤寂無聊的胡杰開始跟幾個陌生的老鄉玩“三公”(扎金花),并且專門有人借錢給他。沒有幾天時間,胡杰便欠下18000元的賭債。
這時老鄉要求:如一周內還清,只需2萬元;一個月內還,則要24000元。
胡杰沒有錢,一個月1000元的工資也不足以救急。他去了一趟父母那里,跟父親提出“要用點錢”,但他看出父親根本沒有要給他錢的意思,胡杰也就不再說什么,默然返回番禺。
他想到了賣腎。
他開始上網瀏覽與“腎”有關的信息。他說,他百度了一下“腎源”,信息豐富得讓他吃驚:“電話、QQ號都有”。
胡杰認為,那些先讓他交“押金”的中介是不可信的,一個號碼顯示為山東的、不需要押金、“說話非常直爽”的賣腎中介人“劉哥”獲得了胡杰的信任。他們談好的價格,是一只腎4萬元。
這天是2010年10月25日。10月28日,胡杰帶著100元到達山東濟南,在車站見到了“劉哥”和“杰哥”。
“房間里住著十幾個和我一樣的年輕人”
“劉哥”和“杰哥”把胡杰帶到他們駐扎的山東省齊河縣的一間大套房里。
套房里外兩間屬于4個中介人的地盤,作為“供方中介”的大哥們住在床上,兩張地鋪上住著十幾名年輕人。“劉哥”告訴胡杰,(他們)都是走你這條路的。
胡杰住里間地鋪,和他挨著的是一個來自“陜西西安”的年輕人確切地說,還只是個孩子。
胡杰認為他和這個大男孩很談得來。那孩子說他今年18歲,家里就他一個孩子。父親下崗了,還生著病,母親沒有工作。他也是從網上看到賣腎信息的,他需要這個錢給父親看病。
同屋住的還有來自河北等地的,談好的賣腎價格并不一致,有4萬的,也有6萬、8萬的,但其他話題就沒有多少交流了。住在外間的是屬于另外兩個中介“大哥”的人,更不宜打問。“劉哥”和“杰哥”警告過他,不要和別人多說話。
第二天,“劉哥”帶胡杰等幾人到縣第二人民醫院做體檢,項目是血常規、尿常規、彩超、雙腎大小等。胡杰告訴記者,他看到“劉哥”和醫院的人非常熟,而且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做什么的。一個醫生還帶點揶揄的口氣問“劉哥”:“你又帶這種人來了?”胡杰還聽到,“劉哥”是和這家醫院有關的什么“協會”的成員。
胡杰的尿檢沒有通過。回來后大家都安慰他,沒事的,多喝幾碗水就好了。
胡杰連喝了4大碗水,覺得膀胱都快要爆掉了。次日,他尿檢通過。而后,“劉哥”把胡杰的血液配型發到了網上。
但是,對割掉腎臟的恐懼開始占據胡杰的內心。看到一切順利,他突然想跑。配型發出后第三天,“杰哥”和“劉哥”說要出去接一個寧夏來的人。胡杰故意弄破襯衫,告訴同屋的人,說要“下樓補一下衣服,10分鐘就回來”,然后下樓打車飛速逃離。
他跑到禹城,次日從禹城乘車到了濟南,輾轉逃回廣東。
“劉哥”不停地給他打電話,罵他,讓他賠償吃住、檢查的花費。“劉哥”說,血液配型就花了1800元。胡杰只是在電話中說:“劉哥,我對不住你。”
胡杰說,他在齊河住了4個晚上。5天的時間,房間里等待賣腎的人有來的有走的,始終有十多個。
猶豫—逃離—返回—被脅迫
逃回廣東的胡杰為躲債主,不敢留在番禺,到了廣州白云區給一個老板做工。不過,他的賣腎心結并沒有去除。他只是害怕手術,但他顯然更需要錢。
他其實一直在延宕和猶疑中。
“劉哥”時不時會打電話來,告訴他和某個人配型成功了,他沒去。又說和鄭州的一名患者配型非常好,他推說“有工作,不好請假”沒有去。到12月,又說和山西的一個人配型達到了“4個點兒”,“你快來吧!”胡杰終于再一次去了。
2011年元旦時,他到達山西臨汾,“劉哥”沒來,但“劉哥”在山西臨汾也有同伴,是一個叫“小王”的人。“小王”在火車站接到胡杰,并時刻不離地指引胡杰,直到手術后消失。
1月1日中午11點左右,在臨汾市區圣源大酒店門前,“小王”帶胡杰和患者中介、患者本人見了面。患者中介是兩個東北人,其中一個被稱作“邱哥”。
患者自稱是臨汾本地人,公務員,患尿毒癥一年時間,病沒治好,卻被騙去了幾十萬元。患者及家屬問了胡杰的基本情況,看了胡杰的身份證。胡杰說他看到患者開的車前臺上放著一個警官證,怕是警探,趕緊下車離開了。
但患者表示對這次會面滿意,盡管“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”,他仍然愿意花錢再為自己治愈尿毒癥一博。
次日上午,“小王”和“邱哥”等帶胡杰到臨汾市人民醫院做血常規、尿常規、心電圖等檢查,下午又開車去了河南鄭州,做進一步檢查。
胡杰說,他曾問“小王”為什么不就近一點去太原,“小王”和患者中介說,他們常在鄭州這邊做,比較熟悉。
這一次,胡杰在鄭州的武警總醫院做了淋巴毒實驗,又到鄭州三院做了腎血管造影、256層CT掃描等。
檢查結果是次日傳真到臨汾的。這時,又一撥中介人員醫院中介也出現了。供方中介、患者中介、醫院中介三方聚在一起商定:這一天胡杰先不要吃飯,時刻準備手術。而后,其他兩方中介都出去聯系,房間里只剩下“小王”和胡杰。
但這一天沒有手術。
胡杰又開始忐忑。
晚上,兩人寬衣睡覺,“小王”不斷撫摸自己腰間的傷口,不時表現出難抑的痛苦。胡杰詢問,“小王”答以“胃疼”但他撫摸的顯然不是胃的位置。再后來的交談中,胡杰得知,“小王”也是兩個月前剛賣掉左腎,手術是瞞著女朋友在江蘇徐州做的,現在是傷口疼痛。親眼看到如此的痛苦,這個晚上,胡杰向差不多和他同齡的“小王”明確提出:我不想做了!
中介“小王”異常憤怒,他馬上打電話給“劉哥”,說“胡杰說他不想做了”。次日,“劉哥”趕到臨汾,威脅胡杰,“不想做你會走不出臨汾”。
這一天,三方中介和一些不認識的人達十多人在一起,胡杰曾試圖從賓館再次逃走,但沒有成功。
1月6日一起床,胡杰的手機、身證份和銀行卡就被醫院中介和患者中介收走。下午3時左右,醫院中介來電:“把胡杰帶過來吧。”胡杰被帶到簡陋的、“像一個鄉鎮衛生所”的長良醫院。
胡杰竭力表現出他最后的抗爭,說:“這么破的地方不是要老子的命喲!”
但他的抗議和謾罵都已無人在意。到醫院后,胡杰和患者本人又一次見面,胡杰在患者面前哭了半個小時,說不想做了。患者也同意不做,并表示此前的費用不用胡杰承擔。但在患者中介“邱哥”等人憤怒的勸說工作后,胡杰和患者的決定被宣布無效。
傍晚,在長良醫院三樓,三方中介和主刀醫生“李教授”在屋內磋商,胡杰坐在屋外等候。這期間他有兩次溜下樓,企圖逃走,但門口正好有醫院中介的車輛和人,他連樓門口都沒有走出去。
1月6日晚9時,胡杰被主刀醫生、護士長和麻醉師推進手術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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