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湖南省兒童醫院醫護人員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:“你留或不留,兒童醫院還是照樣存在依然溫柔的壓榨你。”聽朋友說的時候,我以為只是大家工作之余一句玩笑話,隨口問到這話從何而起?她畢業后就在省兒童醫院當護士,晃眼已有好幾個年頭,印象中她總是超乎尋常的忙,別說平時就算逢年過節本該放假的時候都極少能見上她一面,人也比以前瘦了許多。大概是最近發生的事讓她既悲痛又氣憤,終于激起了心中的怒火,一股腦向我吐起了苦水。震驚之余,令我感受更多的是憤慨與無奈。
原來醫院新生兒科一名30歲的護士在上班時,突然暈倒,開始以為只是低血糖,隨后那名護士出現抽筋的現象,才被送到B超室進行觀察,結果發現腦血管破裂,之后送到湘雅附二做開顱手術,經過一星期的治療,于2011年3月7日經搶救無效,宣布腦死亡,原因是精神壓力過大所導致。醫院新生兒科可謂之稱為“人間地獄”,上班8小時就連一分鐘休息時間也沒有。據說醫院的最新制度使得許多醫護人員精神壓力都很大,說要以家庭為中心為制度,三班3個月為一輪,即連續上三個月白班再接著上3個月晚夜班,恐怕就算機器人也無法承受早晚會消耗殆盡吧。除上班時間外,下班后也要隨時開機待命。每個月拿著僅900元的工資,把自己當成鋼鐵戰士一樣在工作崗位上盡心盡力,讓病人得到了服務,領導得到了表揚,而護士們自己卻失去了家庭、自由和健康。那位年輕的護士媽媽還只有半歲的兒子失去了母親,這種成長中的缺失是什么都彌補不了的,這種傷痛會伴隨他終身,可是悲劇已經發生,誰能幫他找回母愛的機會?生命如此脆弱,大多數時候我們卻無能為力。
更令人發指的是,對因工作所造成的死亡事件,醫院并沒有要負起責任的意思,當慘劇發生之后只是想著如何對外界封鎖消息,如何將惡行隱藏起來,對受害者的醫藥費用,反而要求醫院工作人員進行捐款,聲稱不捐款的人將強行在工資里面直接扣除,再以醫院的名義拿出去。在錯誤面前變本加厲就是他們所采取的解決方式,這么惡劣的行為簡直天怒人怨!
悲劇并不是一朝一夕所釀成的,醫院對待員工可以說是刻薄至極,工作辛苦是必然的,而醫院奉行的宗旨是只要事情做完了就好,其他一律不管。一星期放一天半假,每天工作時間本該是7個小時,但至少要上9-10小時,加班加點沒有任何補貼,過年過節上班,也從不按規定發三倍工資。每天三班倒,吃飯都在醫院,時間非常不規律,午餐2點左右,晚餐要9點左右才能吃上,忙的時候甚至連飯都沒法吃,上班時間也沒有工作餐,全部需要自費,幾乎沒有一個沒患上胃病的。上班經常累到有人暈倒是家常便飯,懷有身孕的發生流產的事例多到數不勝數,有一個懷胎已經7、8個月的護士,最后胎死/腹中。即使因為這些請假休息了,之后仍須補上班。
人們常常贊美白衣天使,因為他們盡全力挽救有需要的人,可是誰知道他們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是如何堅持過來的,他們甚至挽回不了自己的身體和孩子!有領導甚至直言,“護士算什么!”隨意對其侮辱和壓迫。近兩年醫院還取消了很多對醫護人員有利的福利項目,自然是怨聲載道,但是這無盡的屈辱與不平能往何處宣泄?領導一句你可以辭職,大家敢怒不敢言,誰想丟了這糊口的飯碗呢,無奈社會是殘酷的,可憐人心不再是肉長的了嗎!
醫院效益一向很好,某院某院長祝“老板”在家鄉蓋有上百萬的別墅,但這些與我們的醫護人員有什么關系呢!福利從來不會發到基層上去,合同工和正式工待遇也是天差地別,合同工任何福利只能拿到正式工的一半。就連最基本的五險一金都不能保障,養老保險、醫療保險、失業保險、生育保險、工傷保險以及住房公積金,醫院只交了單純的醫療保險而已。在職工代表大會上,有位合同護士提出為何他們錢只發一半,也不為他們繳納五險一金,馬上遭到集體正式工的圍攻,以呼吸內科護士長李鳳輝為頭,找各種借口掩飾。而且合同工并未簽署相關合同文件,只是上級領導來檢查時,讓合同工簽了一份協議,簽協議時不容細看就要馬上簽字上交,并且沒有弄成一式兩份的形式。之前醫院說的是3年準入培訓就可以簽署合同,但是從09年開始更改為6年,而醫生進醫院一年就可成為正式工,制度都是醫院所定,他們可以將其隨意進行修改,那么護士非正式工可能永遠無法轉為正式工。在這段期間他們會不斷的考試,一旦不合格就要降級,(考試成績從未公開過他們說不合格就是不合格),培訓年份會無限延長。
常言道付出多少就會收獲多少,以生命的代價得到的卻是不公平的待遇,是永不得翻身的命運,為了一己的私欲肆意地剝奪其他人應有的權利,視非正式員工的利益輕如鴻毛。
醫院每年要招一批年輕護士,因為年資老的護士相對工資要發的多一點,為了節省開支用一個月800元微薄的薪水請到廉價的勞動力,再以苛刻的制度逼走年資老的護士,以達到目的,用一份廉價工資請到兩個人的勞動力,年輕的兒醫護士甚至可以說成是被當做牲畜用,且不能有絲毫差池。呼吸內科有位護士龍某因家庭問題,院方擔心影響到醫院的聲譽,隨即將她開除,龍某告到省勞動廳,醫院才自認理虧違反了勞動法,賠償人民幣10萬元。醫護人員被打的事件頻頻增多,雖說已是屢見不鮮,但是醫院對此從來漠不關心,保安出面調解遭打,被公安扣押,醫院領導從來不聞不問,醫藥費還都要自己承擔。
試問在這般道德淪喪卑劣手段的氛圍下,生活還能夠存在多少希望與幻想,工作還存在什么意義和激情,沒有起碼的尊重和關心,只有無盡的摧殘和頹然,每天的日子在舉步維艱中度過看不光明的出口,身心疲憊像被無情的掏空了似地。
這段詩就是所有苦不堪言的醫護人員心聲的最好詮釋:
滿腔熱血把醫學會,當了護士吃苦受罪;
急難險重必須到位,病房門診終日疲憊;
從早到晚比牛還累,一日三餐時間不對;
屁大點事不敢不對,逢年過節值班應對;
一時一刻不敢離位,周末不休還要開會;
迎接檢查人人崩潰,天天學習不懂社會;
病人告狀回回都對,工資不高還要繳稅;
晉升職稱回回被退,拋家舍業愧對長輩;
百姓還說我們受賄,青春如此狼狽,
仰天欲哭無淚!!!
想到這些讓我嘆為觀止的事,不禁讓我思考活著工作的意義究竟何在,每個人為了延續著自己的生命為了支撐起貧乏的生活,每一天在努力著創造著,希望一切變的好起來,我們的世界看著更美好,可是在這里看到聽到的卻是滿腔的熱血付諸流水,旺盛的生命力遭受透支,得不到公平、合理,被慘無人道地對待,怎是一個累字能說清道明的。他們那么多次無力的呼救與崩潰的心情又有誰能聽到呢,我們不曾懂得別人的傷痛,但是當我們開始關注便再也無法平靜無法漠視,他們需要得到重視!
何時還一片燦爛的天空?天理何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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